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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道:‘你们可得好好想一想

雪娘,我不要和他们在一起,雪娘,你怎么不要我了?’她童音之中,带着哭音,听来实是令人凄然,雪娘也在这时,长叹一声道:‘白枣儿,他们三人逼我要将你交出来,我有什么办法?’白枣儿一听,小嘴一扁,就‘哇’地一声,哭了起来。顾不全站在一边,心中难过得像是针扎一样,他为了白枣儿,不知担了多少惊险,就是为了不使白枣儿落在恶人的手中。可是如今着这情形,他自己反倒成了强夺白枣儿的恶人了,叫他心中如何不难过?

随着白枣儿的哭声,顾不全也‘哇’地一下怪叫,在那刹间,他也想哭出来的,但是他究竟是在江湖上煎熬了半辈子的豪汉,没有那么容易哭得出来,他一面怪叫,一面返身便向前奔去,奔过了山角。

一奔过山角,他便不禁一怔,只见粉面玉郎君已被金不嫌和谭尽两人,拖过了小溪,正在溪对岸,谭尽的双手,按在粉面玉郎君背后的‘灵台穴’上,令得玉郎君的身子弯曲着,而金不嫌则站在玉郎君的身后。

顾不全一面叫着,一面哗啦哗啦,淌着溪水,过了小溪,金不嫌见他独自一个人回来,骂道:‘饭桶,怎不带白枣儿一起来?’顾不全苦笑道:‘白枣儿根本不肯跟我们,我们若是将她强抢了来,她一定整日伤心痛哭,不如让她跟着雪娘去吧,只怕雪娘未必会害她!’谭尽‘呸’地一声。啐了顾不全一口,道:‘金不嫌,大狗熊不中用,你去!’金不嫌忙道:‘是!’

他拉起溪边的衣服,一面涉水,一面穿着衣服,转眼间,便已转过了山角。

当金不嫌着到雪娘和白枣儿时,白枣儿已止住了哭声,雪娘正在低声逗着她,白枣儿的脸上,还带着泪痕,却又已笑了起来,一片天真无邪,看了令人心畅。

雪娘抬起头来,道:‘金不嫌,你好啊,我请你来帮我找人,你倒吃里扒外!’金不嫌先向雪娘行了一礼,道:‘在下这厢有礼,但是这小女娃,我们断然不会由你将她抱走,若是争执不下,只怕玉郎君要吃苦头!’金不嫌这一句话才出口,玉郎君又杀猪也似,叫了起来。雪娘忙道:‘且慢,白枣儿不肯跟你们走,你们硬要着她,又有何用?’金不嫌道:‘为了免她受害!’

雪娘道:‘谁舍得害她?’

金不嫌道:‘我也不知,但是已有好几个武林高手,为了保护白枣儿而死,也有人一定要得白枣儿而甘心,却是事实,雪总管,像玉郎君那样的男人,可说是天下无双,若是他有三长两短,未免可惜了!’雪娘的面色铁青,半响不出声,才突然一声冷笑道:‘好,给你!’她双手向前一送,白枣儿便被她送得向金不嫌的怀中,直飞了过去,金不嫌虽然受伤,但是抱住白枣儿的力气,还是有的,他连忙一手抱住了白枣儿,可是白枣儿却又大哭了起来,胖都都的小手,伸向雪娘,叫道:‘雪娘,我要你抱!’金不嫌的心中,这时,当真是难过到了极点!

照说,他已得了白枣儿,应该可以转身便走,但是,白枣儿却哭叫着要雪娘抱,使他怀疑,他这时的做法,究竟是不是对!

金不嫌肯为了白枣儿,连五万两金子都不要,自然这时白枣儿的哭声,也令他必痛不已,叫他拿不出决断来,白枣儿一面哭,一面不断挣扎,金不嫌只是抱着白枣儿不放,白枣儿哭得急了,她究竟是一个小女娃儿,一口气接不上来,哭哑了气,突然之间没有了声音,眼向上翻,雪娘冷冷地道:‘金不嫌,你要弄死了白枣儿心中才高兴,是不是?’金不嫌一听得雪娘如此说法,简直犹如刹剑刺心一样,立时手一松,将白枣儿放了下来,白枣儿才一落地,便缓过了气来,‘哇’地一声,一面哭着,一面又向雪娘,奔了过去,金不嫌看到了这样的情形,长叹了一声,拧头向前便走。

金不嫌转过了山角,谭尽隔着小溪道:‘没有用的东西,真想白枣儿死在好人之手么?’金不嫌苦笑舻溃骸我们得另想办法!’

粉面玉郎君嚷道:‘你们三人一定是疯了,为了什么胆敢与天香宫的总管作对?’谭尽‘呸’地一声,道:‘我们为了什么和天香宫作对,讲给你这兔崽子听,你也不会明白。’顾不全哭丧着脸,道:‘白枣儿硬是不肯跟我们走,我们有什么办法?’粉面玉郎君又惊又怒,道:‘你们三个蠢虫,那小女娃不肯跟你们,你们还多什么事?还不快放开我,真当我拿你们没办法么?’粉面玉郎君在嚷叫着,醉而不侠谭尽忽然‘哈哈’一笑,道:‘有了!’他这一声‘有了’,粉面玉郎君首先吓了一跳,因为谭尽无非是在他的身上打主意,谭尽若是有了新办法,也就是拿他来威胁雪娘而已。

果然,谭尽一伸手,便去抽玉郎君的垮带,玉郎君破口大骂起来,这时,他真的急了,额上青筋暴绽,虽然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,但这时的模样,也好看不到哪里去,谭尽笑道:‘粉面玉郎君,莫那样,小心那骚娘子着到你这等情形,不喜欢你时,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!’粉面玉郎君的垮带被谭尽抽了去,急得他连连喘气,道:‘你……你想作什么?’粉面玉郎君一急,却乐了顾不全,只听得他哈哈大笑,道:‘看这小子,急得那样,只怕以为我们要操他的屁股!’金不嫌故意逗粉面玉郎君,凑趣道:‘那也不错,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嘛!’粉面玉郎君一听,更是急叫了起来,但是在玉郎君的急叫声中,谭尽已将粉面玉郎君的垮带,结成了一个活扣,套在粉面玉郎君的颈上,将裤带的一端,交给了顾不全道:‘拿刀架在他脖子上!’顾不全接过了腹垮,一扬钢刀,雪亮的钢刀,便架在玉郎君的脖子之上,刀锋紧贴在粉面玉郎君的颈际,玉郎君只觉得头颈发僵,连头也不敢转,他双手抓着垮腰,直起身子来,神情极其狼狈。

那一边,金不嫌和谭尽两人,都己穿好了衣垮,谭尽喝道:‘走!’他们三人,押着玉郎君,向前走去,一走过了山角,便看到雪娘抱着白枣儿,满面怒容而立。

他们四人一转了出来,雪娘的俏脸之上,更像是罩了一重寒霜一样,令人望而生畏,谭尽等三人,决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,可是一望向雪娘,他们也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,不由自主,停了下来。

只听得雪娘发出了一下冷笑声,道:‘哼,你们三人,快放了玉郎君,我言出如山,只要你们不再叫我遇到,我就饶你们一死!’雪娘曾以美酒、黄金去引诱谭尽、金不嫌,但是他们两人,都没有心动,可是此际,他们却不禁互望了一眼,因为他们的事,发展到现在,可以说已经和天香宫结下了极深的怨仇,实是有死无生的了,如果他们根本没有抽身后退的机会,他们自然只有勇往直前,可是此际雪娘却放了他们一条生路,那立时使他们想到,他们是不是要趁机收篷呢?

他们三人,并不是什么大仁大勇的勇士,只不过玲珑活泼,玉雪可爱的白枣儿,激发了他们的赤忱之心,是以他们才不顾一切,要保护白枣儿的。

而这时,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!

他们三人都明白,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机会,那么,以后再想抽身而退,是万万不能的了,天下面临生死大关而毫不犹豫的,古往今来,能有几人?何况他们只不过是江湖上的酒色财气之徒!

一时之间,他们三人都静住不出声,只听得雪娘冰冷的声音,又响了起来。

道:‘你们可得好好想一想,花花世界,就那么舍弃了,可大是不值啊!’雪娘这样一说,金不嫌和谭尽两人,更是犹豫起来,但是顾不全却嘶哑着声音,大声叫道:‘兀那婆娘,顾某人义无反顾!’顾不全这撕心裂肺的一喝,金不嫌和谭尽两人,像是当头有一个霹雳打了下来一样,两人齐齐吸了一口气,金不嫌道:‘雪总管,别再说了!’谭尽道:‘雪总管,白枣儿不肯跟我们走,我们可以跟着你,只要白枣儿有一丝一毫的损伤,小白脸在我们手中,我们有什么做不出来?’粉面玉郎君在这时,却还要表现英雄气慨,一挺胸,想要发话,但是他还未曾开口,在他身后的顾不全手一紧,活扣收紧,勒住了他的脖子,令得他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,如何还出得了声?

雪娘‘嘿嘿’冷笑着,道:‘好,我要回天香宫去,你们也跟我去么?’谭尽等三人一听,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,天香宫是武林中最神秘,最恐怖的地方,从来也没有人敢提起要到天香宫去的,早几年曾有一批高手,突然接到天香宫主的邀请,请他们到天香宫去,那批高手,聚在一起,商议了好几次还是不敢不去,可是一去之后,至今音讯全无,分明是凶多吉少了!

这时,提及要到天香宫去,简直是和到鬼门关去,差不了多少,三人心中大是不能不惊,别说他们三人,就是玉郎君,一听说要到天香宫去,他的心中,也不禁为之怦怦猛跳。

谭尽笑了一下,他的笑容,十分苦涩,道:‘雪总管,说不得,我们也只好跟到天香宫去了,我们深信白枣儿既自天香宫来,在天香宫中,定有来历,说不定我们见了天香宫主,这段公案,便可了结了!’谭尽的那一番话,说得十分从容,顾不全首先喝采道:‘好醉鬼,讲得对,这几句话,我便讲不出来!’雪娘的面色,变了一变,但是自她娇美若花的俏脸上,却立时又现出了十分动人的笑容来,道:‘好!请跟我来吧!’在他们几个大人讲话之际,白枣儿自然一点也不知道事态的严重,她只是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睛,在雪娘转过身去时,白枣儿忽然道:‘雪娘,顾叔叔为什么用绳子套住了那大哥哥的脖子?’雪娘笑笑道:‘他们闹着玩儿!’

白枣儿笑着向顾不全等三人招手,道:‘你们来啊,我们一起玩!’金不嫌等三人,一起笑了起来,雪娘已抱着白枣儿向前走了出去,不一会,一行人便已来到了繁花如锦的那片山坡上,雪娘的那辆马车,仍然停在山坡上,一到了马车前,雪娘抱着白枣儿,便进了车厢。

金不嫌等三人,押着玉郎君,金不嫌和谭尽两人,并坐在车头上,顾不全仍然将刀架在玉郎君的脖子上,喝道:‘粉面玉郎君,委屈你在车顶上晒晒太阳!’粉面玉郎君神情惊怒,顾不全接着又喝道:‘上!’他手向上一提,粉面玉郎君立时提气,和他一起向车顶上跃了上去,粉面玉郎君可半分也不敢慢,一慢的话,顾不全已跃上去,他还在下面的话,只怕便会被套在他脖子中的腰带,生生勒死!

谭尽拿起了车鞭,回头道:‘雪总管,天香宫在何处,武林中从无人知,盼你指路。’雪娘和白枣儿一进了车厢,在车厢中便传出了她们两人咕咕咯咯的笑声来,倒像是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一样,只有顾不全,金不嫌和谭尽三人才知道,他们这时候,就像是顶着钢刀,在闯鬼门关一样!

谭尽一问,雪娘才止住了笑声,娇喘着,道:‘你一直向北走就是!’虽然只听得她的娇喘声,和银铃也似的语声,但也已动人之极,粉面玉郎君想起刚才和她欢爱时的那种动人情景,如今却生出了这样的变故,正不知是吉是凶,心中忐忑不安,不由自主叹了一声。

而谭尽已然挥起了马鞭来,马儿踢着蹄,开始奔走,拉着车,直下了山坡,转眼之间,车便已上了大路,向北疾跑而去。

这时候,已然是夕阳西下时分了,路上过往的行人,十分之多,普通行旅,虽然觉得他们这四个人,两个在车厢,两个在车顶,十分得眼,但是也不会来过问,路上经过的,自然也有武林中人,可是武林中人,却鲜有不认识酒色财气四大高手的,看到他们这等情形,心中虽觉蹊跷,也是事不关己,绝不过问。

第七章

谭尽一直赶着车,等到天黑时分,才进了一个镇甸,谭尽将马车停在一家大客店门口,金不嫌向后一挥手,顾不全己押着玉郎君,跳了下来。

金不嫌也下了车,在车门上叩了叩,道:‘雪总管,请在这里过夜。’车门‘呀’地一声,推了开来,雪娘已穿好了外衣,抱着白枣儿走了出来,白枣儿却已睡着了,金不嫌看到白枣儿气息均匀,面色红润,便放了心,心知真已制住了玉郎君,雪娘必然不敢造次。

谭尽也自车座上跳下,一行人,堪称奇形怪状之极,走进了客店,掌柜的迎了上来,只好陪着笑,也不知道向谁招呼的好。

金不嫌大摇大摆向前走去,喝道:‘快准备两间上房,打扫干净,准备吃的来!’掌柢的忙道:‘客官,上房已满了!’

金不嫌一翻手,自袖中取出了老大的一只金元宝来,‘叭’地一声,拍在柜上,道:‘将他们赶走!’掌柜的一看到那锭金子,连眼都定了,连声道:‘行得!行得!’一面说,一面已转身吩咐着店小二,一时之间,只听得上房中骂声大起,谭尽向前走去,道,‘多包涵些,天香宫总管在此!’住在上房中的几个人,本来也是武林中人,一听得伙计要赶他们走,连兵刃都亮出来了,可是谭尽一出现,一道出了天香宫的名字来,那几个人,齐皆傻了般,其中一个,还认识谭尽的,忙拱手道:‘原来是谭大侠,我们理应相让,请,请!’谭尽笑道:‘他奶奶的,我是醉而不侠,人人皆知,却是什么谭大侠了,承让,承让!’一时之间,两间上房,已腾了出来,雪娘抱着白枣儿,自进了一间上房,白枣儿也揉着眼睛醒了,金不嫌等四人,来到了另一间,谭尽大声吩咐取酒菜来,店小二那敢怠慢,粉面玉郎君抗声道:‘现在还怕我走了不成,总可以将我放开来了!’谭尽道:‘多有得罪,若是你想走,莫怪我们得罪!’谭尽一面说,一面向顾不全挥了挥手,顾不全一缩手,还刀入鞘,松了手,玉郎君吁了一口气,在一张太师椅上,坐了下来,道:‘真是奇事,你们三人,竟会为了一个小女娃,置生死于不顾。’金不嫌也坐了下来,他伤得很重,一坐下来,便自真气运转,疗起伤来,但这时他忍不住道:‘与你说,你也不明白,连我们自己,有时想起来也难以相信!’店小二隔不久,便好酒好肉,搬了过来,粉面玉郎君也笑了起来,四人风卷残云,吃了个饱,谭尽连喝了三四杯好酒,才抹了抹嘴,正当他们吃饱时,只听得房门‘呀’地一声,推了开来,四人一起抬头着去,只见雪娘拖着白枣儿,笑吟吟地站在门口,粉面玉郎君一着,立时向前扑了出去,可是他才扑出了半步,谭尽一伸手,便已抓住了他的手背,不让他向前去。

顾不全和金不嫌两人,吓得面色变青,一起站了起来,顾不全叫道:‘小白脸,叫她走!’雪娘笑道:‘别怕,白枣儿要来见你们,你们何必怕成那样子?’顾不全拔出了尖刀来,刀尖对准了粉面玉郎君的咽喉,他心中实在惊骇,手在发着抖,玉郎君仰着头,道:‘他妈的,你手儿发什么抖?’雪娘仍站在门口,只不过松开了手,白枣儿叫着,奔了过来,抱住了顾不全的大腿,叫道:‘顾叔叔!’顾不全心中一乐,弯下身去,去摸白枣儿的头顶,却不料就在此际,雪娘纤手一扬,一股精虹,电射而出,‘铮’地一声响,射在顾不全的刀上。

雪娘的出手实在太快,根本看不出她发出了什么暗器!但是,就在那一击间,顾不全只觉得胸口发热,手一松,那柄单刀,‘呼’地一声,已然飞向半空,钉在梁上,顾不全大惊,反手搂住了白枣儿,向后便退,谭尽一声怪叫,五指如钩,便向粉面玉郎君当胸抓下。

他还想在那一刹间,制住了粉面玉郎君,免得雪娘再下手,可是雪娘出手,实在太快,他手才提起,一阵香风过处,雪娘已然掠向前来,手一扬,‘拍’地一声,轻轻一掌,拍在谭尽的手背之上。

她那一掌,十分轻柔,看来就像是她美丽的纤手,轻轻在谭尽的手背上,抚摸了一下一样,但是,谭尽吃谀巧材羌洌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,尖声叫了起来!

就在他被雪娘一掌拍中之际,在他的手背